在毛乌素沙地的风沙中,有这样一位坚守者,二十余载风沙为伴,用脚步丈量毛乌素的沧桑;千万株绿苗作证,用双手托起黄土地的希望。他就是全国劳动模范张应龙。西安美术学院书法系“三下乡”团队有幸对张应龙先生进行采访,深入了解他的治沙故事与心得。    

一、热爱浇灌,点点希望
 是什么支撑着您几十年如一日地坚守在这片沙地上?   
“支撑我几十年扎根沙地的是生命的希望与文化的根脉。”他这样回答。“看着树苗一天天长大,就像父母见证孩子成才,这种希望让我无法停下脚步。”他坦言到治沙之路虽然艰辛,但每一株破土而出的新芽、每一寸逐渐返青的沙地,都如孩童成长般给予他持续的动力。 同时,张应龙先生也将这份执着归因于陕北文化的浸润。他回忆到,毛乌素沙漠严苛的自然环境塑造了陕北人民坚韧的性格:“这里曾经饱受风沙侵蚀,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母亲。我想让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,变得‘漂亮’、充满‘智慧’。”他以树喻人,强调治沙不仅是生态修复,更是一场关于生命意义的实践:“资源有生命力,土地也有情感。当你真正热爱一件事,就会把它当作生命的一部分去守护。”这种对故土的深沉热爱,早已融入他的血脉,化作治沙路上永不熄灭的精神火炬。

二、治沙征途,核心挑战
 您认为当前中国治沙事业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?    
“治沙不是与风沙‘决战’,而是用科学智慧与自然和解。”张应龙先生从地理规律、技术路径与生态韧性三个维度,剖析了当前中国治沙事业面临的核心挑战。     
挑战一:破除认知误区,尊重自然规律  
张应龙先生首先指向地理气候的客观限制:“翻开中国地图,西北干旱半干旱地区占国土三分之一,荒漠化是地球大气环流的必然结果。”他以塔克拉玛干沙漠为例,解释副热带高压带上升气流强劲导致降水稀缺的原理,强调“沙漠不可能被彻底消灭”。“当前首要任务是转变认知——治沙不是‘消灭沙漠’,而是通过科学手段控制可逆转沙地,修复不可逆区域。”他指出,部分地区盲目追求“绿化覆盖率”,却忽视生态系统自然演替规律,可能导致“人工林脆弱性”等问题。  
挑战二:创新技术模式,避免“经验主义”陷阱    
针对治沙方法论,张应龙先生直言:“过去我们靠‘人海战术’种树,但缺乏对生态系统化学性、生物性的长期监测。”他以毛乌素为例,人工林虽已形成规模,但“从荒漠化到稳定生态系统至少需一二百年”,若未经历自然检验,可能因极端气候或病虫害退化。“治沙必须建立科学模式。”张应龙先生强调,需区分可逆沙地与不可逆区域,前者通过草方格固沙、灌木林带防护逐步修复,后者则以封育保护为主。  
挑战三:摒弃短视思维,构建长期科学规划    
“最危险的是‘种完树就松懈’的心态。”张应龙先生警示,部分治沙项目因缺乏后期管护导致“绿进沙退”成果反弹。他以毛乌素某片区为例,十年前种植的杨树林因树种单一、密度过高,近年出现土壤干化现象,需通过间伐、补种乡土树种调整结构。“治沙是‘接力赛’,不是‘冲刺跑’。”他呼吁制定跨代际科学计划,将生态修复与乡村振兴、碳汇交易结合,形成可持续机制。“我们这一代人种下的树,要留给后代去检验、去完善。”  

三、植此青绿,翰墨成荫
您对学习书法专业的学子们,在为生态环境作出贡献时有哪些建议呢? 
 “书法的笔力源自乔木的挺拔,韵律取自枝叶与风的和鸣。”张应龙先生从书法美学切入,揭示书法艺术与自然的深层联结:“书法的结构,恰似乔木与灌木的搭配——主干苍劲如‘竖笔’,枝叶疏密如‘横划’;而笔锋流转间的‘气韵’,正是风吹过树梢的韵律。”他以毛乌素的沙柳为例,指出其柔中带刚的姿态与书法中“枯笔飞白”的意境异曲同工。     
 临摹与创造:治沙与书法的共通逻辑    
 当被问及“书法专业如何参与生态治理”时,张应龙先生提出“临摹—创新”的平行路径:“临摹古人碑帖是为了形成自己的风格;我借鉴国内外治沙经验,是为了探索适合毛乌素的模式。”他强调,无论是艺术创作还是生态修复,均需经历“学习—实践—突破”的过程。“种树不能照搬他人方案,正如书法不能复制前人笔迹,必须结合土地特质与文化基因,找到最契合的表达方式”。
行动建议:从观察自然到传递理念    
针对治沙方法论,张应龙先生直言:“过去我们靠‘人海战术’种树,但缺乏对生态系统化学性、生物性的长期监测。”他以毛乌素为例,人工林虽已形成规模,但“从荒漠化到稳定生态系统至少需一二百年”,若未经历自然检验,可能因极端气候或病虫害退化。“治沙必须建立科学模式。”张应龙先生强调,需区分可逆沙地与不可逆区域,前者通过草方格固沙、灌木林带防护逐步修复,后者则以封育保护为主。    

 
 同时,我们还采访到了基地的工作人员,他指出:“本土植物——长柄扁桃,这种神木土生土长的植物,在治沙历程中展现出了巨大的潜力”。自2003年,张应龙会长在沙漠中发现了长柄扁桃后,治沙基地就联合多家科研院所,对其开展引种育种工作,并实现大面积推广种植。作为本土树种,长柄扁桃在沙漠中有着极高的适应性,具备良好的推广价值,其不仅在防风固沙、改善沙漠生态环境方面发挥重要作用,更拥有突出的经济价值。从种子到植株,长柄扁桃全身都是宝,为治沙工作提供了新思路,也为当地探索出一条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并行的可持续之路。值得一提的是,长柄扁桃种子曾三次搭载航天器进入太空,成为榆林本土树种连续三次“太空之旅”的代表。 

   
通过此次与张应龙先生的对话,实践团队员们深切感受到:守护绿水青山,需要治沙人的汗水,更需要文化的力量、青年的智慧、代际的传承。真正的坚守从不是苦行,而是源于对土地最纯粹的热爱。
无论是书法创作中的一笔一划,还是生态治理中的一草一木,唯有将事业融入生命,方能在漫长岁月中保持初心,让平凡的坚持绽放非凡的光芒。愿这场沙漠与书法的对话,成为我们心中永恒的火种——待来日,笔锋所至,皆是山河向绿;心之所向,终将春满人间。  
   
队员感悟
队员尤馨悦:    
张应龙的治沙故事,像一粒在沙海中倔强生长的种子,让人读懂“坚守”与“创新”的重量。 
二十余年扎根荒漠,从放弃高薪的那一刻起,他便把个人的命运与沙地的兴衰紧紧联系在一起。当资金耗尽、风沙肆虐时,他没有转身离去,而是用脚步丈量每一寸沙丘,用智慧探索治沙的路径。这份坚守,不是盲目的固执,而是对生态的敬畏,对土地的深情——他懂得,治沙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冲动,而是需要一代又一代人“钉”在原地的执着。 
更动人的是他的治沙哲学:不止于“防”,更在于“用”。从混交造林到生态经济林,从引进专家到培育产业,他让治沙跳出了“只投入不产出”的困境,用科学思维让沙地焕发新生。当长柄扁桃结出果实,当林下菌菇破土而出,当村民的腰包鼓起来,我们看到: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从来不是对立面,而是可以相互滋养的共同体。 
如今,毛乌素沙地的绿意里,藏着的不仅是一棵树、一片草的生长,更是一个人用信念改写环境的奇迹。这奇迹告诉我们:改变世界,未必需要惊天动地的壮举,有时,只是像张应龙这样,认准一件事,用一辈子的热情去浇灌,用创新的思维去开拓,每个都能在看似不可能的地方,种出属于自己的春天。而这份对土地的热爱、对责任的担当,正是我们面对时代挑战时,最该传承的力量。
队员王子梵:
   踏进毛乌素沙海,我们震撼于黄沙与绿洲的壮阔交锋。张应龙,这位治沙二十年、染绿十万亩的“大地书法家”,用脚步丈量沙丘,以铁锹为笔在沙海“谋篇布局”。他脸上的沟壑,是风沙刻下的最深沉的生命线条。
“这些树苗,才是写给未来的信。”他的话语如金石之声。书法讲“意在笔先”,他却践行“功在沙后”——不求即时回报,唯信时间的力量。当汗珠滴入沙土,当绿意刺破荒芜,我们顿悟:真正的书法,是生命在时间之纸上的深耕。治沙如运笔,每一抹新绿,都是大地最倔强的墨痕,书写着人类对未来的无言之诺。